童话小说 女频言情 白蛇新传:漫金山白素贞法海小说
白蛇新传:漫金山白素贞法海小说 连载
继续阅读
作品简介 目录 章节试读

本书作者

苏盎

    男女主角分别是白素贞法海的女频言情小说《白蛇新传:漫金山白素贞法海小说》,由网络作家“苏盎”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白府正院之内有一口枯井,因着临树而置地处阴煞,俨然就是府中厉鬼长居之所。小道士沽清翻墙之后便直奔此处而来,俨然是想趁着妖气压制之时,抄了鬼的老巢。秀莲也正在这时走到此处打水,见枯井之旁布满了红线,线中铜铃叮当作响,便知这是有人做好了收鬼的引魂阵了。沽清蹲身靠在墙根之处,见来人脚下飘忽,身后无影,心知必然不是寻常丫鬟家奴。手指迅速结印大开引魂阵,猛然一道红光乍现,狠狠打在秀莲身上,果然看见她倒退数步,吐出一口黑血来。沽清深知这里所住之物都非等闲,下手也不敢有半分懈怠,提气翻身而起又是一道金光闪过。秀莲是老鬼了,阿飘之中她死的年头最久,鬼气也最重。此时被这般重击眼中戾气也随之上涌,当即现了鬼相。骷髅白骨之下,一双赤红长甲如钩,样子十分骇...

章节试读


白府正院之内有一口枯井,因着临树而置地处阴煞,俨然就是府中厉鬼长居之所。
小道士沽清翻墙之后便直奔此处而来,俨然是想趁着妖气压制之时,抄了鬼的老巢。
秀莲也正在这时走到此处打水,见枯井之旁布满了红线,线中铜铃叮当作响,便知这是有人做好了收鬼的引魂阵了。
沽清蹲身靠在墙根之处,见来人脚下飘忽,身后无影,心知必然不是寻常丫鬟家奴。手指迅速结印大开引魂阵,猛然一道红光乍现,狠狠打在秀莲身上,果然看见她倒退数步,吐出一口黑血来。
沽清深知这里所住之物都非等闲,下手也不敢有半分懈怠,提气翻身而起又是一道金光闪过。
秀莲是老鬼了,阿飘之中她死的年头最久,鬼气也最重。此时被这般重击眼中戾气也随之上涌,当即现了鬼相。骷髅白骨之下,一双赤红长甲如钩,样子十分骇人,看清来人之后,亦是猛地嘶吼一声对着沽清冲了过来。
彼时,站在白素贞身边的小灰还是不懂,待要张口再问时,骤然听到秀莲撕心裂肺的一声嘶吼,道士常用的铜铃也在这时响起。那是一种急促又刺耳的长铃,小灰听后只觉心口一阵烦躁,紧接着便是汹涌而至的头晕目眩,口中利齿都不受控制的露了出来,就连屋内的阿飘也纷纷现了鬼相。
白娘娘一声不响地站起身,曳地的长袍在贵妃榻上拂过,路过小灰身边时,袖子一扬,直接将它化回原形收入了袖中。
再说小道士沽清这边,见秀莲长指如钩,直奔他胸口心脏处,竟是要挖心!连忙拿起手中桃木剑与之相抗,未料到,她虽忌讳桃木狗血,却并未如寻常鬼般瞬间化为浓水,反而因着他接二连三的“挑衅”,彻底的怒了。
说将起来,小道士沽清其实是个没多少道行的东西。二十出头的年纪,几年捉妖看鬼的手段,无法是因着师门排场极大,因此总自觉比旁人多出些能力。
他是前些时日来的钱塘县,因着年轻气盛,一直想在道士中拔个头筹。
如今见法阵让鬼现了鬼相,本还在开心。却不想法阵并未削减多少厉鬼的煞气,反倒被铜铃之声刺激的拼起命来。
小道士年纪轻,秀莲却是个极老道的,百招之后瞅准一个空挡,猛然一个前倾,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凌空抬了起来,厉入长钩的指甲也在逐渐收紧□□他的肉中。
沽清的神志已经开始模糊,院中却在这时缓步走来一个人。
那人似乎很喜白色,披肩长发依旧如白日见时随意披散在脑后,见到如此骇人的场景也没有任何被惊吓到的痕迹。
她的步子还是走的不好,袅袅婷婷,妖妖娆娆。
秀莲还在怒视着沽清,骷髅白骨之下空洞的双眸形同鬼厉。沽清挣扎着看向白衣女子,白衣女子却只盯着地上摆好的那串铃铛出神。
她用手扒拉了两下铜铃,叮当脆响,倒好像有些喜欢,索性盘腿在那阵前坐了下来。
她是直到沽清被秀莲的利爪掐的只剩下出气了,才仰起头看了一眼,自引魂阵上卸下一颗铜铃,对着秀莲的胳膊轻轻一弹,死死掐在小道士脖子上的那双手竟忽地松了。
沽清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抓着自己几乎被掐断气的脖子猛烈地一种咳,涨红的脸色红里发青,脖子上血流不止。
秀莲见状还要冲过来,却被白衣女子长袖一挥,轻飘飘的退到井中去了。
沽清不知白衣女子是何人,观她退鬼的法子又不像是寻常道门的手段。一时跌坐在原地,不知该谢她,还是该防她。
空旷夜色中,只剩下了他二人。
白衣女子就盘腿坐在沽清的不远处。
她在看他摆在地上的两套法阵。看一会儿,再摆弄铃铛一会儿,一连又拆下了好几个。
沽清咳见状吓得嘴唇都白了,一面跌跌撞撞的冲过来,一面道。
“别,别拆,那是收”
随着那句没说完的话,沽清布袋里的龙头罗盘便掉了出来。古铜色的龙头在八卦阵内疯狂转动之后,猛然在白衣女子的方向停了下来。
“收妖的,对吧?”
白衣女子如是说着,嘴角一抹似笑非笑之意沿着她勾起的眼梢缓缓抬起,长睫之下的那双凤目何等妖娆,却看得人通体生寒。
沽清狠狠吞了一口口水,俨然被眼前的场景吓得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沽清没有想到,前来驱鬼的,竟然是妖,而妖,都是吃人的!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要死了,千不该万不该自以为是来淌这趟浑水。这白府里的妖气既然能压住那么阴森的鬼气,住在里面的,又怎会是等闲之辈。
白娘娘见自己把小道士吓得够呛,缓慢的转了两下脖子,伸了个懒腰,算是解了他扰得她不能早些安睡的气。她摆弄着自己的袖子,素手轻抬,一手向上虚空点了几下,沽清的身体就飘了起来。
她将他吊在半空中,朝自己跟前送了送,笑眉笑眼的说。
“你怕我吗?”
声音软糯,且和善。
沽清年纪不大,心性又时常浮躁,因此才被师父赶下山历练。然而他自问自己是道门弟子,是绝对不能在妖精面前低头的,咬紧了牙关告诉白娘娘。
“我不怕”
白素贞笑着点了下头,单手一扬便将小道士抛到了天上。
沽清只觉自己逆风而行,速度快的惊人,周身没着没落,身体不断随着白衣女子的手指忽上忽下,几乎要吓晕过去了。
白衣女子却似玩儿得起劲,手腕一转把他丢到丈高的老树上,继续娇笑问他。
“怕吗?”
沽清说:“怕。”
怕的眼泪鼻涕都跟着流了下来。
白娘娘却对这个答案也不甚满意,摇头叹道:“真没出息。”
说着,竟是要走。
沽清吓得不行,生怕自己一头从树上栽下去就这么没了,一叠连声说道。
“大,大仙有话好商量,且绕我一条性命吧。”
白大仙听了这话似乎觉得很新鲜,眼梢一挑,停下来问他。
“我何曾说要你性命了?我又不吃人。”
沽清现下哪里管她吃不吃人,只一味流着眼泪鼻涕说。
“在下知道大仙是好好人,”他没敢说妖,闭着眼睛止着眩晕说:“在下也并不知道是您住在里头,若知道,是决计不敢来冒犯的。”
白娘娘在廊下找了个舒服夫人位置坐了下来,抬起的二郎腿软趴趴的晃荡着。手腕一转,将小道士从树上扯了下来。树是真的高,只是下落的速度白娘娘特意控制了一下,能摔疼,却不至于摔死。
她对沽清道。
“你回去以后告诉外头那些臭道士,少打我白府的主意。谁要是不要命的想进来,便别怪我下次不留情面。”
沽清哭丧着一张脸,心里别提多后悔了,软手软脚的爬起来说。
“回白大仙的话,再不敢进来了。我今日是油蒙了心的,才冲撞了大仙的。钱塘县摇签算卦的道士多,我们也是想混出头来有口饱饭吃,下次再不敢的,再不敢的。”
白娘娘对旁的倒是无甚反应,只是说到金银。
她晃荡的那只脚微微顿了顿,手上虚空一扯将小道士拖到脚边,垂头问道。
“外头抓鬼的行情怎么样?赚得多吗?”
------------


白娘娘自打重生成妖以后哪里受过这种屈辱,尤其这辱还是在她的一干妖子妖孙面前,迷迷糊糊被拖回来以后,她瞪着一双凤眼盯着自己的脚踝说。
“这什么玩应?”
又骤然响起之前紫竹林时,菩萨曾让法海附耳过去叮嘱过什么。想来便是在那时给了他这东西的,她竟是被他们两个给算计了!
白娘娘心有不甘,又反复折腾了几次,次次都被法海禅师一声不紧不慢的:“回来。”叫回到身边。
如此,她终是悟了,丫这是拿到了好宝贝了。
白素贞盘腿坐在地上,心里是非常的窝火,觉得佛门之人也耍阴招,实在是不地道的。
殊不知,大圣当年不也是这么被捆着去取了经吗?可见这种“美德”是代代相传的。
折腾到最后,白娘娘老实了。眼睫垂下,缓缓凑到法海禅师跟前,温声细语的说。
“法海禅师,打个商量吧。”
哪里还有什么好商量的?
法海禅师想要成佛的信念,就跟白素贞一门心思要赖在荒郊野岭的峨眉山懒惰度日一样坚定。
你跟他商量?他执拗的像头驴!如今再得了这么一个物件,更加不可能放她走了。
白素贞见法海半步不肯退让,整个眉头都拧在了一起。两条腿并做一条,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拧动拍打,所有的妖都能看出她此时的烦躁,这是动了真气了。
她将大半个身子靠在地面上,只用一直胳膊支撑,素手轻抬,拇指磨了磨她前些时日刚用蔻丹染好的一排长指甲,睨着他道。
“那就是没得商量咯?”
随即眼风一转,周边的妖立时会意,纷纷幻出手中利刃靠拢过来。
法海要带走白素贞,也要看她手底下的妖让不让。
峨眉山的山精地怪多,成精者成气候者算起来没有上千也有百来号,未见得没只妖都有了不得的妖术身手,群起而攻之却也是一场不小的灾难。
法海大师似乎早知会有此一遭,不紧不慢的祭出手中铜钵将他跟白素贞拢住,手指一上一下结出法印,现出一只银白钥匙,却是解那鸟笼子用的。
法海禅师单手一点那鸟笼,钥匙随即朝着那方向而去。
“再往前走,便放他出来了。”
众妖见状都被唬了一跳,它们都是见识过鹰妖的厉害的,若它再次被放出来,只怕它们再无好日子可过。
白素贞没有想到菩萨竟然将鸟笼子的钥匙给了法海一把,眼见着众妖吓得不敢上前,气得险些化了原形,一双美目妖气上涌,双目也由纯黑转成赤红怒斥法海道。
“臭和尚,你倒是招法多!莫要逼得老娘跟你鱼死网破!!”
臭和尚才不理你。
你不听话我就作法,一时又勒紧了白素贞脚腕上的那一圈梵咒,疼得她死去活来。
周遭一众小妖都看得泪眼汪汪,统一的趴在地上龇牙咧嘴,其中就属白娘娘身边跟了好几百年的猴子精哭声最大。看到最后,看不下去了,抬手一指法海大喝一声:住手!
转而一个拔高跳起,拼了命的朝清风洞里跑。
白素贞只当它要进去抄家伙跟法海拼命,正感动的几欲落下泪时就惊觉脖子上被迅速折返的猴子精套了只蓝底碎花的破布包裹。
猴子精在边上一边抹眼泪一边说:“娘娘,您就赶紧跟着他去吧,别瞎折腾了。您说自打这臭和尚来了以后,咱们峨眉山有过消停日子吗?就说清风洞这处山头,哪次打完咱们不要修上半年?我在外面装猴子卖杂耍那点钱都用在修洞上了。”
而且,他也有点伺候够这位喜怒无常的主子了。
洞里这位娘娘是穿来的,虽说多数习性都随了妖怪,但是平日里吃穿用度都爱用人的东西。
清风洞看着是个蛇洞,实际上里头不少摆件都十分考究,那都是花了大价钱从外头买回来的。
白素贞坐拥大堆妖怪,有时候兴致来了就带着几个功夫好的去街头卖艺,得了钱就用来买些喜欢的小东西。
猴子精说:“衣服那么多了,一到换季就要买新的,堆起来的衣服都能开个坟场了。”
妖精们对于白素贞总喜欢买衣服这件事儿也是诸多腹诽,一听猴子先开了腔也纷纷张口。
“就是,也不知道娘娘买那些破布放在那里做什么。”
“妖精本来就不用穿衣服。”
跟在一旁的石头精也跟着附和:“娘娘还总买些无用的东西,分明不会梳发鬓,非要买一堆簪子回来。”
那特么是女人的天性!
白娘娘只觉心口一阵高过一阵的气闷,抬手拎起石头精的脑袋怒道。
“老娘就是买了,花得也是猴子卖艺的钱,跟你有哪门子的关系?”
石头精理直气壮的抻着脖子说:“你带着我去胸口碎大石了!我演的是石头!!”
知道他回去后那一个月光拼自己拼了多长时间吗?!
如此看来,所有身居高位者都难免在下手之间存下些怨怼。圣人尚且落世人诟病,又何况一个懒惰毒舌如白素贞者。
白娘娘最后是由着法海禅师一路拖着扯下峨眉山的。
身边的妖精虽说在她“走下神坛”之际说了些落井下石的话,心里还是爱戴她的。下山之时还在她身子底下张罗了一口麻袋,一块木板固定好,免得被拖下去的时候被路上的碎石磕碰到了脑袋。
白娘娘对着每一个来送她的妖精翻了一个统一的大白眼。
白素贞不肯飞,法海禅师便不多废话的拉着她山路水路的折腾。天气热的时候,他便在她的脑袋顶上立一杆大荷叶,遇到雨天,便打一把油纸伞。赶上天空放晴的时候,还会“带”着她站在有山有水的地方望一望天。
脸还是万年不变的冷漠脸,神情也还是寻常的神情,但是白娘娘能很明显的感觉到,这货在高兴。
途中夜宿郊外时,他还在柴火堆上烤过一只馒头给白素贞吃。
白娘娘并不感激他,生无可恋的瘫在木板子上,看着漫天的星斗叹息。
“臭和尚,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
若这话放在过往,法海禅师多半是不会理睬的。今次却难得应了句:“嗯。”
他在看她,又像是没在看她。黑白分明的一双大眼,眼底干净的如两捧清泉,夜色之中都是精亮精亮的。仔细看去,嘴角还似弯了一弯,露出两只难得一见的酒窝。
他告诉白素贞:“我现在都没过去那么烦你了。”
法海禅师的夙愿终于在折腾了十几年以后有了进展,这种进展无疑让他觉得通体舒畅,连语气都不自觉有了些许和善。
白素贞长睫挑起,当着他的面将馒头丢到半人高的草丛中,娇笑道。
“你怎么不问问我烦不烦你呢?”
法海禅师说:“我若得道了,自然也不会再与你有任何交集。”
白娘娘没说话,倚着木板翻了个身,闭上眼睛以后却满眼都是臭和尚骤然挂在脸上的那两只酒坑。
他居然会笑。
------------

第十二章 禅师,娘娘冬眠了。捉虫
原来,这里头住着的鬼名唤陈三娘,原是张思昌正房柳氏身边的一个使唤丫头。因着张思昌这人好色,总三番两次的背着柳氏调戏她。后来此事被柳氏发现,将她拖到房中一顿好打。偏生张思昌是个极怕婆娘的,一看此事败露也不敢拦着,为了讨柳氏欢喜,竟然命人将陈三娘拖到了北水巷的宅子后院,活活勒死了。
陈三娘此时见了张思昌,那是一股脑的恨意全冒出了头来。她是一直恨不得噬其血啖其肉的,只因道行不够,又在死后被他找的道士将魂魄封在了院中无法报仇。如今看见他进来,哪里会让他有好活,手中利爪长伸直插他肋下。
张思昌疼的惨叫一声,连滚带爬的躲避陈三娘,口中连连对素贞说到:“大仙救我,若是银子的事儿,张某愿再出一倍的价钱。”
素贞还是没动,眼睁睁的看着陈三娘又将张思昌拎起来撞到东边墙上。
张思昌为求保命,只得再喊:“三倍!”
白娘娘拧着两条大长腿慢悠悠的踱过去,手腕翻转,立时自袖中飞出一道白练,顺着陈三娘的脖子绕了两圈,手上一抻一拉将她扯到自己身边劝道:“诶,消消气儿。”
其实,两倍就够了,她等在那里,无非是想让陈三娘出一出这些年郁结在胸口的闷气罢了。
然而陈三娘此时已经杀红了眼,一见白素贞将她捆住气的不行,利爪一伸直接向她挥来。
白素贞侧身一躲,左手勒住白练,右手扣住她的手腕,又捆了一圈。
陈三娘此时近乎是疯了,它不知道面前这个女子是谁,只当她跟张思昌是一伙儿的,上身活动不得,索性就地一滚,张嘴就要咬她的腿。
白素贞见这鬼要拼命了,纵身一个跃起,一收白练将她拉到跟前眯眼笑道。
“美人儿,你再这样,我可不客气了。”
陈三娘哪里还听得进其他,身体剧烈挣扎着,却惊觉身上的白练越缠越多了。
白素贞就俏生生的站在她对面,手指一上一下结印作法,口中道了句:去。
陈三娘的身体便由白练裹着,轻飘飘的离了地面。
松鼠小灰便在这时迅速打开一口碗大的石坛,未待她再有所动作,便已疏地收进了坛中。
夜色中的白娘娘依旧是那身纤尘不染的月白长裙,方才的那通打斗也未让她有一丝一毫的凌乱。她低头顺了两下鬓间青丝,一瞥地上几乎瘫成一个废人的张思昌道。
“三倍银子,明日送到白府上。”
又再次袅袅婷婷的走了。
白大仙自从收了北水巷的鬼以后,便在钱塘县道门一流声名大噪了起来。街头巷尾,但凡听到她的名号,无不竖起大拇指,直称这人是位了不得的人物。手里面的生意越接越多,赚回来的银子也日益水涨船高。
但是这位大仙收鬼从不出钱塘县,便是隔壁县城里的金主花重金请她,也是不肯出山。
众人哪里知道,她那是出不去法海禅师画的那个圈。
如是折腾了一些时日以后,白府的鬼气比之从前更盛了,全都是素贞从外头抓回来养在罐子里的。
一连走了好些天折返回来的法海禅师刚敲开府里的大门,便直觉一股浓浓的鬼气扑面而来。再一看给他开门的松鼠小灰,脖子和手腕上都套了一堆的金珠子银镯子,活像一个穷疯了的暴发户。看见他回来,还在笑呢,说。
“禅师一路辛苦,这下到家可好好歇歇了。”
法海禅师倒吸一口冷气,一面捏紧手中佛珠一面问道。
“白素贞呢?”
小灰说:“娘娘在墙里头歇着呢。”
法海禅师也不问她怎么跑墙里去了,一路进门脚步匆匆直朝里间走去。
白素贞的“闺房”在北面,常年大门敞开着,只用一张竹帘子搭在外头,床榻幔帐从来不落,是将这里又摆成另一个洞府了。法海禅师一路紧抿着唇走进来,刚掀开帘子,便被她屋里的摆设又晃了眼。这是把金山挖回家了吗?单只一面八仙屏风都被她在祥云图上镶了一大片金边。
法海禅师刚一回来就闻了一鼻子的鬼气,此时再见屋里新添的这些东西,哪里会想不到白素贞在他走后作了什么妖。
他在屋内环视了一圈,没在榻上看见白素贞,再一抬眼往墙壁上一看,真在墙缝里睡着呢。
原先屋里摆放多宝阁的那个位置,不知什么时候让她给撤了,此时硬生生的在墙里砸出一条能容下一人侧卧的位置。白素贞就那么卷着被子将自己卡在墙上,头发太长塞不进去,就挂在半空飘着。冷眼一瞅,能把人吓死。
小灰见法海禅师脸色不好看,赶紧给他倒了杯水,蹦蹦跳跳的走过来道。
“禅师,娘娘冬眠了。近些时日倒春寒,天气冷的紧,娘娘就一阵阵的犯困。要说这天气也着实不让人省心,怎地冬天都过了还冷成这样。”
法海禅师没说话,站在原地将茶杯端起来放在嘴边,整个背脊都僵硬的如一方石像。
他嘱咐小灰,去帮他换一杯清热去火的茶来,要浓茶。
法海禅师自从有了收拾白素贞的梵咒以后,已经许久没动过嗔念了,他本以为,这种平心静气的生活可以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想到,他才出去五天,回来以后白府就被她折腾成这副模样。
法海禅师心里苦闷,一连坐在白素贞屋里喝了三盏去火茶,绷着脸等着她醒了以后好好说道一番。
然而这一等,直到午夜时分也未见这条混账蛇有转醒的意思,反倒是屋外坛子里那些东西开始欢快的活动了。
那真是一场凡人难以得见的盛宴,满院子的鬼,一屋子的妖,就那么在房前屋后瞎转悠着。小灰带着它的三个姐姐和大哥,手拉着手跟阿飘们玩儿在一处。这些东西还都是能弹会唱的,不多一会儿管乐之声都起来了,其中不乏会唱昆曲儿的,甩水袖的。法海禅师要是不出去,估计一出《西游记》都能给你演出来。
法海禅师一直面无表情的看着,看一会儿,闷声不响的拿出超度用的东西。又一声不响的自己去里面搬了小几,蒲团,再将佛经摊开摆在上面。
委屈死了。
小灰见他拿出“吃饭用的家伙”,也不敢再拉着阿飘玩儿了,小心翼翼的凑到他跟前问。
“禅师要帮忙吗?”
“帮我把你身上那堆串子摘了。”
“禅师觉得不好看吗?”
法海禅师十分直白的说。
“很丑。”
现在,就连小灰都看出来他心情十分不好了。
------------


白素贞脑子嗡嗡的响,一面强忍着站定,一面催促法海禅师道。
“你过去问问,那家可是姓许?”
天雷引下来以后可是直奔她家去的。
法海禅师听后神色也是一凛,疾步上前敲开门道。
“大嫂,敢问夫家可是姓许?”
大嫂说:“你们是干什么的?我丈夫姓潘啊。”
“那您贵姓?”
“我姓陆啊,你打听这个做什么?你没看见我家房檐坏了吗?我哪有心情同你闲聊。”
法海禅师不禁再问。
“那您的老母”
“你老母!”潘家大姐心情俨然十分不好,一脸不耐烦的道:“我们全家上下连同妯娌都没有姓许的,没事儿别在这里碍眼。”
白娘娘因着伤寒和疲惫,晕倒在了大街上。一半是累的,一半是气的,她觉得老天爷肯定是想玩儿死她。
素贞再醒来的时候,天边已经放晴了。松鼠小灰泪眼婆娑的守在她床边上,一见她睁了眼睛就是一阵嚎啕大哭。
她说自己连棺材板都给她预备好了,她再不醒过来,白府就要发丧了。
白娘娘见小灰哭的那么肝肠寸断,心里也十分后悔让她担心了,一边摸着那孩子的脑袋一边问。
“我晕了很久吗?”
“没有,约莫六个时辰。”
“六个时辰你就发丧?”
小灰擦着眼泪珠子说:“杏花巷的棺材刚好打折,我一连买了十来口回来。”
说完以后还要扑到她怀里哭,被白素贞拎着脑袋顺窗户扔出去了。
白素贞穿戴整齐出来的时候,法海禅师还蹲在潘家大姐的房顶上给人修房子。想是从未见过这么乐善好施的“公子”吧,潘家大姐的态度比之先前好上了许多,一面看着他在那儿修,一面赞不绝口的称赞。
白娘娘就站在底下看着他,脸色还是不太好看,鼻尖红红的,不时要用手上裹着的暖手袖笼擦一擦鼻涕。
法海禅师低头打量了一眼,发现她今日穿的倒还算厚实,便也放下了心,继续专心致志的给人修房子。
小灰回去以后都告诉他了,白素贞这些时日为了让自己不睡过去,特意穿的十分单薄。若不是因着连日受风着凉,也不会染了风寒。
法海禅师想到之前他还曾问过白素贞,怎生穿的那么少。她也只是大大咧咧的一扯衣领,说:“这样才显得风骚。”
法海禅师是个和尚,少时离家便没接触过什么女子,如白素贞这样的更是见也未见过。此时见她还是迎风便要被吹倒的架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手里头的一块砖瓦被他摆弄来摆弄去,隔了一会儿,才慢条斯理的道:“这里风大,你先回去吧。”
白素贞盯着他有些躲闪的眼神,突然笑了。
“你关心我?”
说的分明是问句,语气却十分肯定。
法海禅师修补砖瓦的手微顿,嘴巴张开似要解释什么,又觉得是在欲盖弥彰。一时之间,就又埋头修房子,修的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看都不看盯着他笑得一脸意味深长的白素贞。
白娘娘就一声不响的仰脸看着,看累了就问农户要把椅子坐下来继续等他。
法海禅师平日里话就不多,此时自然更少了。一个低头不言,另一个仰头不语,打远看去,就像是两个长得很好看的傻子。
白素贞那日是带病作法妖力减弱,因此雷光只是看着吓人,其实劈的并不重。差不多半日光景,法海禅师便将上头的砖瓦补好了,两人并肩而行,自院中出来,临走还得了妇人硬塞给他们的两只果子。
白素贞问法海禅师:“那妇人见你又过去,也没觉得奇怪?”
哪有人无端走过去就给人修房子的?
法海禅师答:“问了,我没吭声。”
白素贞想着那副画面,忍笑问他:“直接上去修的。”
“恩,直接修的。”
他不知道怎么跟人家解释,这雷本就是他们劈歪的。
只是说到这个事情,法海禅师少不得又要说教一番,脚下迈的步子也慢了,对白素贞说道。
“你的身子骨不好,原本就不应该逞强作法的。今次是幸运,没有伤及旁人,若那雷是对着人身上招呼的可怎生是好?我知你是心急为我找小牧童,然而世间很多事情都逃不过随缘二字,不若再等等吧。其实,有些时候修道和修佛是一样的道理,如”
法海禅师是个很安静的人,唯独讲起大道理时从不吝啬他的唇舌,白娘娘此时见他是个“长谈”的架势,生怕他又扯出许多佛学佛理,脚步一停,打断他的话道。
“那天我是怎么回来的?”
其实她问过小灰,知道那天她晕倒以后,是他将她抱回来的。
她知道,却还要问他,实在是个本质十分恶劣的东西。
果然,白素贞那话问完,法海禅师的耳朵就红了。他的脸上还是没太多表情,只是手上常年挂的那串绿檀佛珠,被他捻得很紧,且杂乱。
白娘娘也不急着让他回答,只抬着眼皮绕到他跟前对着他笑。
正午的大街人群熙攘而过,那么嘈杂的地方,好像只有他们这里是静的,又好像有什么地方比大街还要不静。
如是沉默了许久以后,法海禅师终于直视了白素贞,深邃如星的眸子皱的十分认真。
他告诉她。
“那天我没带钵。”
又默了一会儿,又道:“但是我发誓,我抱,你回来的时候,脑子里是什么都没想的。”
那个“抱”字,他说的很含糊,恨不得包在喉咙里。
出家人不诳语,不近女色,他没有说谎,却又觉得这话实在不好出口。
他是个和尚,和尚不该抱姑娘的。
但是姑娘晕了,他总不能在大街上将她拖回来。
这都让法海禅师觉得十分困扰,也十分不自在。手里捻着的那串珠子又遭了秧,被他拨的乱七八糟。
白素贞一直很喜欢逗弄法海禅师,不为别的,只因小和尚于男女之事上的纯真。
他干净的就像一张白纸。
白素贞看着小和尚,看一会儿,眼睛又弯成一个月牙,眼神晶晶亮亮的,好像月光之下的半月湖。
她将他手里的佛珠拿过来,他手指微僵似是要扯回去,最终又任着她拿了。她却突然靠近了他耳畔,软软糯糯的说:“抱了我,就得对我好一点了。”
法海禅师说:“我不会。”
和尚自入佛门便摒弃七情六欲,他不会对别人好,也没人教过他如何对一个人好。
佛家倡导大爱,世人只道他们是最慈悲的人,然而慈悲人心中,无所念,无所欲,无所求,其实,又是最无情的。
白素贞说:“那你就学,我可以教你。”
法海禅师没说话,但是模样神情都摆的清楚明白。
他一点也不想学。
两人一路走回白府,都没再说一句话。
白娘娘因着连日伤寒,回去以后就喝了两副药睡下了。睡下之前,她原本还在琢磨,醒了以后要再闹一闹小和尚,不承想的是,她还没闹,倒是有人比她先闹起来了。
------------


这场架,一直打到第二天天明,因着不好闹出太大的动静吵到了邻居,两人都还算控制。
房上的砖瓦没碎多少,屋里的东西却是稀里哗啦的铺了一地。
白娘娘兴致倒高,踩在碎石堆里笑看着法海禅师说。
“再打下去可就得换屋子了。”
法海禅师没吭声,理了两下自己的僧袍又要往外面走。白娘娘几步追过去,怕这东西炸毛,规规矩矩的没去拉他的手,只扯住他腕上的那串绿檀佛珠道。
“诶,你走什么,我摸了也不是白摸的,正经是在寻思正事儿的。你说咱们一直找不到小牧童,会不会是因着他还没长大呢?”
法海禅师不动了,只是不肯看她,闷声不响的留给她一个背影。
“你又在说什么胡话呢?”
素贞偏要绕到他对面,笑弯了一对勾魂眼说。
“哪里是胡话?你今年也只才二十八吧?”
“二十八怎么了?”
白娘娘笑了笑。
二十八,小呗。
这么小的法海禅师,哪里能收的了妖怪?她记得前世所看传记中,法海的形象一直都是虚白胡须的老头子的。虽没对他的年纪有过什么具体描写,描述之中也是统一的仙风道骨的老者。
再一看裴文德,一张脸嫩的能掐出水来,哪有半点苍老之态?
如此推断下来,法海禅师应该是五到六旬的年纪才遇见了跟妖结了婚的许仙。古人婚配时多大年纪?二十,三十?算许仙家里穷,晚婚晚育,二十五岁成亲,裴文德今年二十八岁,若他是五十岁遇见的许仙,许仙今年也才
“三岁?”
白娘娘跳到屋里唯一一张还算完整的椅子上,绕着自己鬓角的头发卷啊卷的。
“咱们好好说话。小牧童确实姓许,是钱塘县人,然而我们问了这么多处都未有结果,你说是因为什么?哪有药铺会雇佣三岁的童工当学徒的?”
法海禅师虽不是很明白她为何如此笃定的推断,但是观她此时之态,又不像在诓他,便答道:“但是观音大士确实同我说过,与你共结连理之人已经长大成人,怎会只是三岁稚儿?”
法海禅师的话又说的白素贞糊涂了,原本以为透亮的明镜又再次模糊起来。
她坐在桌子上若有所思的晃荡着两条软趴趴的长腿,又猛然自上面跳下来说。
“算了不管了,先把这些东西都凑在一堆扒拉扒拉再说。”
白娘娘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说将那些东西都扒拉过来看看,就当真都弄过来了。
她的脑袋是个机灵的,知道钱塘县大,若是挨家挨户的问,只怕是要跑断腿了。白素贞前段时间因着抓鬼的本事通天,不是在县里混出个诨名叫白大仙嘛。这么有本事的白大仙要打开门户给人免费算卦,哪里还愁没人上门。
一时之间,白府门前门庭若市,几乎是要被踏破门槛了。
白大仙就坐在一张红檀木的小桌前,左手放着铜钱若干,右手摆着签筒一罐,正中一只铜鼎香炉袅袅婷婷的冒着烟,远远看去,还真挺像那么回事的。
只是,这位白大仙似乎耐性不甚好,初时的几日问过一些人的生辰八字姓甚名谁以后,还摆出些神乎其神的样子说道一番。看到后来,干脆就翘起了二郎腿,眯着眼睛问人家叫什么,一听说姓氏不对,转脸就喊下一个了。
再到后来,女客压根不给看了,只让身边的一个走路都还只会蹦跶的女童上前问一句,夫家姓什么,问完就打发人走了。
如是几次的次数多了,不满的人也多了,白大仙从来不理。她这段时日又开始犯困了,倒春寒的小春风太烈,她只有强逼着自己才能保证不睡过去。
这种日子估摸过了三四天左右吧,白大仙同人说话的语速越来越慢,有的时候说着说着,眼睛就发直了。
可巧,这些个男人也愿意被她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最后还是法海禅师看不下去了,一面让小灰并几个小妖把白素贞放在一张木板子上推回去,一面自己坐在桌案前。
一群傻男人还呆在那眼巴巴的望着呢,说:“裴公子,你表姐这是怎么了?”
裴公子倒也老实,一面将香烛重新点好一面道。
“啊,她睡着了。”
白娘娘这一睡,又是两日光景。醒了以后还是个睡眼惺忪的模样。然而这个东西也不知道是许久没有做过正经事了,还是被那个说什么也找不着的死牧童气出了脾气。摆摊算卦都无果以后,拉着法海跑到了断桥边儿上,告诉他自己要降雨。
法海禅师看着依旧困的眼皮子打架的白素贞,那是十分的不放心。他感觉她说要降雨时的语气,都像是要杀了谁。
两人在河边租了一艘小船,特意没留船伯,只随便将船划到一处不起眼的垂柳旁边。
白娘娘只着一件月白纱衣迎风而立,轻薄的身板好像一阵风都能将她连同柳条一起吹飞过去一般。
法海禅师说:“你这样不行的,有些事情都是看机缘的,你这么熬下去身体也吃不消。”
白娘娘吸溜着鼻涕,眼神直勾勾的一直在看天上的几片云。
她告诉法海禅师:“没事儿,先把雨落下来再说。我现下眼神不太够用,你帮我盯着那桥头。”
话毕,双手自身前交叠抬起,手指结出一个法印,虚空对着天上云彩一抓,几片散云便汇成了一片。白素贞手中白光一闪,厚密的云层又化作一大团乌云,天光变色,忽而起了大风。
周遭的人群一见,只道大雨将至,纷纷疾步自桥上奔走回家。然而那风吹了约莫一刻钟左右,却是半点雨滴都不落。
法海禅师看白素贞一直闭目作法,也不敢惊扰,又隔了一阵之后,方见正中一道极亮的闪电划过。只是这闪电来的也怪,白光一味的闪着,却没见再有什么动静。
白素贞的额头沁出了汗珠,结印的手势也开始不稳,耳畔响起第一道雷声时,局面还算稳妥,第二道第三道接连响起时,白素贞突然睁开了眼睛,说了句:“坏了!”
随着这那话的尾音,紧随其后的就是一道巨大的雷光自天上落下,竟是对着一户民居去了。
白素贞吓的脸都白了,迅速提起裙子拉着法海禅师自船上飞到岸边,顺着雷声的方向撒腿就跑。手上妖力急收,终是来不及了,只能眼见着那道紫红色的惊雷猛然砸下,还未到近前便听到一个妇人撕心裂肺的痛骂。
“这是哪位龙王爷绛的雨,水滴不下来,你劈我们家的房檐干什么!!这都是造了哪门的孽!!”
------------